冰山上的来客

 

【Gramander】Cinderella

    Newt Scamander在烘焙的时候是个艺术家。


    这位年轻的神奇生物研究者在绝大多数时候的形象总是更接近一个战士。沉默,坚忍,敢于直面凶猛的野兽,更敢于在面对政府腐朽的权威时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呐喊。他踏足深涧,勇攀高峰,以不可思议的耐心和爱意驯服大至毒角兽小至蜷翼魔的各类奇珍。在破旧的蓝色大衣下,那具瘦削的身躯上横亘着不可胜数的伤疤。或长或短,或新或旧,其中大多数的罪魁祸首已经臣服在年轻巫师无微不至的照料之下;而此外的少数——比如那条险些把他的胸口撕裂的乌克兰铁腹龙——早在多年前就在东线的战场上被锉骨扬灰。

    所以Scamander也许是卑微的,弱小的,但绝不该是柔软的。他面对动物们时表现出的真诚、慈爱,乃至“妈妈”的身份,都不能抹消那份骨子里的警惕和倔强。他会在抱着那些奶里奶气的动物幼崽的同时挥舞魔杖,对任何胆敢闯入这箱中理想国的不速之客露出钢铁獠牙。他应该披星戴月,栉风沐雨,拎着盛满生肉的铁桶,晃荡着两条长腿在亚利桑那州狂风呼啸的旷野中奔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舒适的厨房里,沐浴在暖黄的日光下,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揉面团。

    Percival Graves轻咳了一声,换了个两腿交叠的姿势。

    他刚刚对自己数十年慧眼如炬的傲罗生涯产生了些许怀疑。

    并不是因为感到不适,不适只是一个方面。当你习惯于政界虚情假意的交际应酬时,受邀到朋友家中做客而感到手足无措几乎是一种必然,他正在努力适应这一点。比起窝在别人家的沙发里捧着热茶这件事本身带来的违和感,真正让他感到不适的是Scamander。

    Newt Scamander。

    这个年轻羞涩的英国男孩正围着围裙站在火炉边,衣着休闲,半旧的白衬衫一直挽到手肘,右腕露出一条浅色的疤痕。他的肩膀因放松而微微塌陷,但腰依旧挺得笔直。那双饱经磨练,生着薄茧的手在瓶瓶罐罐间灵巧穿梭,像施魔法一样把蜂蜜、牛奶、果仁和甜奶油——所有他叫得出和叫不出名字的美好事物揉到一个神奇的面团里。而他本人在这些柔和甜美又略带辛辣的香料间显得如此自然,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美好的一部分。

    就像他背后被Queenie Goldstein在出门前偷偷打成蝴蝶结的围裙系带一样。

    Graves哑然失笑,把杯子凑到嘴边啜了一口。甘菊的清新甜味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我很少见到有巫师亲自动手做饭,”他把茶杯放回托盘里,“这在英国很普遍吗?”

    Scamander摇了摇头,金棕色的发卷跟着微微颤抖。

    “很少。大多数都像Tina和Queenie一样乐意让法术代劳——我是说,这同样需要相当的烹饪技巧和……对魔法的掌控力。但我受我母亲的影响很深。她是混血,而她在烹饪方面的观念完全继承了我不懂魔法的外祖母。”

    他好像自觉说得太多了,回过头递给Graves一个抱歉的眼神。而兴致勃勃的安全部长举起茶杯示意他继续。

    “我只见过她几面,在我小时候。很和蔼的女人,但某种程度上也保守得近乎顽固——‘自己动手是对食物最基础的尊重’,”年轻的英国巫师挺起胸膛,盯着面前泛黄的瓷砖,模仿着童年记忆里慈爱的老人,“她总是教训我妈妈:‘别在厨房里耍那些奇奇怪怪的戏法。’但我们都觉得这很好笑,因为当站在厨房里的时候,她才是那个最厉害的巫师。”

    Graves感觉到一种从内而外的温暖,这不止是甘菊柠檬茶的功劳。

    “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嗯,她是法国人。”

    他和Scamander一起笑起来,看着那个瘦削的年轻人掏出魔杖,在已经初步成型的果馅饼上空画着圆圈(幸好Goldstein家不用电器,否则他大概又要被教授几小时“等待的美德”)。Newt Scamander的手腕以一种简单而优美的方式转动着,于是那团由面粉、糖浆和各式填料组成的死气沉沉的混合物开始膨胀变大,表皮泛起色泽诱人的金黄。他接着转过身,魔杖前端跳跃如林中嬉戏的梅花鹿,点燃了房间角落里几处陈旧的烛台。金红的火焰在黄昏时分晦暗的房间中明晃晃地烧起来,Percival Graves眨了眨眼,在四溢的香气和摇曳的烛火间看到1891年那个属于他的感恩节。

    Scamander解掉围裙,把施咒时滑落到手腕的衬衣袖子重新挽起来,端着盘子把热气腾腾的果馅饼放到桌前。然后他掸了掸手,坐到对面,十指交叉放在紧紧并拢的膝盖上。英国男孩单薄的肩膀又一次因为紧张而微耸了起来。Graves看着他手指上沾的亮晶晶的糖粉,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正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会议厅或者审讯室的那几次。当时对方亦步亦趋地跟在Tina Goldstein身后,动作僵硬,形容拘谨,两手时不时搓来搓去,十指拧巴地绞在一起。于是Graves耐心地等待,等待他把目光安安稳稳,真真切切地放到自己身上。

    就像现在一样。

    Newt Scamander很少在谈话时注视对方,除非他有求于人,或者迫切地想要得到某种确认。

    “部长先生——我是说,Graves先生,现在说这些可能为时尚早,有点让人扫兴,但是……但是我马上就要离开纽约了。可能一天,也可能是两天。”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瞳仁里跳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像挂彩灯的姜饼屋旁冰冻的湖泊,“所以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又回到这里了……我能来找您吗?”

    Graves插起一小块馅饼放到嘴里,点了点头。

    蜂蜜、牛奶、果仁和甜奶油的香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觉得自己现在无法拒绝Newt提出来的任何事情。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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